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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六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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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麗娟生怕孫子要吃的叫她媽尷尬,忙趕他:

“去吧,出去玩吧,今天不用你幹活了!”

“你看你這急脾氣,小孩兒可不就盼著這點,來,太姥給你炒瓜子吃再去玩!”

老太太從帶來的小包中抓了一把炒瓜子給苗化雲。

小孩子也不挑,有零嘴就高興地道謝跑了,去找小夥伴炫耀去了。

李麗娟氣得罵他,真是個饞鬼。

都做奶奶的人了,李老太太自然不會再說教女兒,只當聽不著,將帶著的小包拿給茵茵。

“姥給你炒的黃豆和瓜子,可香了!”

茵茵重重聞了聞:

“是好香,謝謝姥!”

老太太見她是真的喜歡,笑得也非常開心。

人心都是偏的,李老太太生了五個兒子,只李麗娟一個姑娘。

李麗娟有三個哥哥兩弟弟,她是中間的,就是生的好,是個姑娘,不然做中間的孩子肯定是被忽略的。

因就這一個閨女,李老太太自然多疼了幾分,即使結婚了也是這樣。

愛屋及烏,對茵茵這個唯一的外孫女自然比自己孫女還要疼,有好吃的都會想著她,茵茵也喜歡她。

母女倆一兩個月沒見面了,自然有話說,茵茵邊嗑瓜子吃黃豆邊聽她們聊天。

黃豆可是個好東西,能榨油、能換豆腐吃、能做大醬、還能生豆芽。

家家就分那點黃豆,都用得很珍惜的,所以姥姥帶來的雖然不是買的點心,卻絕對是她家珍貴的東西了,茵茵同樣感恩。

“你們四隊都幹完四五天了,我們二隊昨天才不用上地,現在都在忙自己家的活。你家繕完房子了?”老太太問道。

“繕完了,前天繕的,咱家啥時候繕?

我叫學松帶於富幾兄弟去給你繕!”

“好,人多熱鬧!你老弟家的大小子也能上梁了,委屈不著我和你爹,放心吧。”

李麗娟不知道該怎麽說。

家家有本難念的經,她們兄弟姐妹六個,卻不是多和睦的。

她和老弟關系最好,因為她爹媽和老弟歸在一起,一塊生活。

其他幾個哥哥和四弟關系都一般,關鍵他們為了分家的事和爹媽鬧了矛盾,平時都少有往來,老人這裏有什麽活都不願意主動上門幫忙,這讓李麗娟這個出嫁女很為難。

和他們吵了吵了,鬧也鬧了,都是沒用的,只能自己多盡盡孝心了,好在她兒子們現在都大了,能幫忙了,也不指望自己那幾個不孝順爹媽的兄弟。

她老弟家孩子生得晚,兩姑娘兩小子,最大的是姑娘,跟苗於榮一年的,大小子今年才十七,二姑娘比茵茵小兩歲,最小的兒子才七歲,這年齡差的可不小,也指望不上多少。

家裏勞力少,可不就過得有些緊巴巴,就是這樣,李老太太還能從牙口縫裏省些出來給閨女,不得不說母愛的偉大。

當然,李麗娟和她媽也從來不小氣,就因為有來有往,才沒和弟媳婦鬧僵。

茵茵忙道:

“姥難得來一回,在我們家裏住幾天再回去吧!”

“你外孫女說的是,住幾天吧,反正這兩天沒啥活,讓我老弟他們自己幹,你歇歇!”

李老太太拍了拍李麗娟的手:

“媽知道你和茵茵孝心,可心裏惦記著家裏那一攤子,來還有我養的半大鵝,哪安心得下來!

等冬天的吧,冬天沒事了,我過來,到時茵茵別嫌棄姥跟你擠就行。”

“哪會嫌棄呢?這次也住幾天再回去,家裏要有事現趕回去也不晚!”

茵茵再三挽留,老太太只笑呵呵說好,可茵茵知道,她不會留下。

“媽,你別只顧著和我姥說話啊,拿點好吃的給我姥啊!”

“哎喲,我都給忘了,到底還是你想得周到,你姥可真沒白疼你!”

連忙下地去拿餅幹、糖,還給老太太沖了杯麥乳精。

老太太一個勁的道:“行了,別拿了,給孩子留著吃,我一老太太吃啥啊?”

茵茵拉住她,給她剝了顆奶糖放嘴裏:

“老太太當然得吃好的啊!快嘗嘗這個甜不甜?”

“甜,能不甜麽,我外孫女親手餵我的!”

說著李老太太嘆息:

“這到底得生個知疼知熱的姑娘,媽要是沒你,現在啥事不都得自己放心裏憋著。”

“有個姑娘當然好,我們家茵茵也知道心疼我這當媽的,隨我!”

李麗娟自豪的很。

“小紅?月芽?你們準備下,趕緊做飯吧,活點白面包餃子,把羊肉泡了……”

今天茵茵簽到紅包開了兩斤羊肉,雖然這季節吃羊肉有點熱上火,可誰會管這事,有肉吃就高興了,正好李老太太趕上了,可不就包餃子吃,即有白面,又有肉了,可是待客的好飯。

李麗娟在廚房安排兒媳婦做好吃的招待難得上門的老媽,還要將她帶來的兩只半大的鵝崽子圈起來,餵點草,心裏則想著,等來年開春她姑娘就能吃到鵝蛋了,可得精心養著。

茵茵便招待姥姥陪她聊天。

“姥咋就你自己來的,秀心咋沒來?”

秀心是老舅家的小姑娘,比茵茵小兩歲,從小就撿茵茵的衣裳鞋穿,和她關系不錯。

“你老舅媽留她在家裏幫著做棉鞋呢,她可不是想來!

你沒事要不跟姥去姥家住幾天,正好能和你老妹玩,不是都快開學了,再不去就沒工夫了。”

“去不了,我晚上還得跟人學朝鮮話呢,天天晚上都得去學。”

“哎喲,咋還學起了朝鮮話?”

李姥姥不明白好好的國語不好麽,咋還學起高麗棒子說話了。

茵茵不好解釋,只含糊道:

“趁著有機會就多學學唄,以後早晚能用到。”

正說著李麗娟又回來了:

“馬上要開學了,家裏孩子學費有麽?”

問的是她老弟家上學的兩個孩子,往年學費不夠會向李麗娟借的,不過年底會還。

“秀水初中畢業了,學習也不咋樣,你老弟的意思是識幾個字就行了,秀心小學畢業她自個不想再念了,秀軍明年才上小學,今年就沒人上學了,不用操心學費的事。”

李麗娟不太讚同:

“多念點書還是好的,秀水是自己不想上的麽?”

“自己不想念的,咱們家就沒有那讀書的料子,他哪比得上於華和茵茵學習好,要是真是那塊料,家裏肯定砸鍋賣鐵也供他。”

他們這裏在說上學的事,苗奶奶那裏,四叔苗學柏也在跟老人說孩子上學的事。

苗學柏臉上訕訕的:

“這又要開學了,蘇蘇和於樂都上初中了,學費一把就得二十多塊錢,一時半會的湊不齊,想朝爹媽借點,等年底分糧了就還!”

“我不管這事,跟你媽說吧。”

苗洪舉認真地在一根木頭上畫線,正做木工活,沒理他。

苗奶奶臉色就不好看了,拉著臉:

“除了你老弟就你家孩子少,還沒有結婚、生孩子的,日子過的還這麽緊巴巴的,你們就是這麽過日子的?

我問你,喜子都這麽大了,你給沒給他攢夠娶媳婦的錢?”

苗學柏臊得不敢擡頭。

“哪有錢啊……”

苗奶奶氣得想拎掃帚抽他:

“你這當爹的有沒有正事啊?

你是想叫他打跑腿子讓屯子裏人笑話一輩子是不是?

我和你爹生了你們五個,哪個沒給你們娶媳婦?你還娶了倆!

再看你哥哥們,哪個不是兒子到歲數就給張羅結婚的,就你,一個兒子到年紀了都不張羅,也娶不起媳婦,你咋就有臉提呢?”

“這不是、這不是於樂身體不太好,看了幾回病麽!”

“哼,這就不說了,既然沒錢還供著苗蘇蘇上學?

你倒是大方,自己親生的兒子小學一畢業就叫下來幹活跟著養家,不是自己的種倒是供上了初中,還是個學習不咋樣的丫頭,你還打算供她上高中不?

真不知道你這腦袋裏是怎麽想的!”

“媽,蘇蘇也是咱們老蘇家的孩子,哪能不一視同仁,叫人戳我脊梁骨,說我當後爹對孩子不好?”

苗學柏不解釋還好,一說老太太更生氣了。

“啊,你當後爹要個名,反倒給自己親兒子當真正的後爹,你這名聲就好了?

再說我們老苗家就茵茵一個姑娘,不是誰都能亂認的!

我都懶得說你了,告訴你,借錢沒有,愛哪借哪借去!

你要還記得自己是個老爺們就想法子趕緊給喜子的彩禮錢湊出來,不然相親的時候人家一問,啥也沒有,誰給啊?

告訴你家那老婆,就說我說的,喜子要是娶不上媳婦,她生的那個也跟著打跑腿子吧!”

看到他們兩口子行事就來氣。

見苗奶奶真生氣了,苗學柏不敢再說,怏怏地離開。

他都老大不小了,被他媽這樣罵心裏哪能舒坦,只是被罵慣了也不覺得如何,再說親媽,別說罵了,就是打他一頓還能咋的,現在發愁的是不知道該去哪借錢。

幾兄弟家裏都不富裕,何況他們家裏孩子多,娶媳婦、上學的也多,他哪好意思去借。

想到這就不禁在心裏埋怨起爹媽來,他們剛收到老五一千塊買房子錢,借他幾十都不肯借,就是瞧不上他!

想到老五,苗於柏眼睛一亮,要不找老五借點?

人都走了苗奶奶氣還沒消呢,和苗洪舉抱怨:

“我就是瞧不上他那樣!

你說他們兄弟五個,哪個不是自己張羅著養活一大家子?

就他,娶了那麽個媳婦,也不會過日子,還面甜心苦對喜子不好,他也看不到,還給人家孩子當爹呢,這不是缺心眼是什麽?”

“行了,不借就不借,說這些幹啥,他又不是小年輕的,都快當爺爺的人了,管那麽多幹啥。”

苗洪舉不在意道。

“還當爺爺呢?我看他就沒想要管喜子!

兒子都不張羅結婚哪有孫子叫他爺爺?

平時還摳索,有啥好吃的自己關起門偷著吃,一年到頭能吃著他啥?

對茵茵更是,老大家、老二家燉只雞鴨燉個肉的還知道叫茵茵過去吃一口,老三家也不是不通人情的,互相有來有往,處得都不錯。

就他們家,誰都難吃上一口東西!

平時不孝敬也就不說了,還一有事就來找我借錢、借東西的倒是不客氣,還有那個苗蘇蘇還巴著眼想要到我這尋摸好東西,也不知道誰給她的臉,不知道自己是誰了!”

苗奶奶這怨氣大了。

苗洪舉習慣了她的脾氣,她說她的,自己做自己的,只不說話一會兒也就過去了。

只是苗奶奶今天還真是愁上了,一時半會的消不了氣:

“老頭子,你說喜子這婚事可咋辦?”

“該咋辦就咋辦唄,老四家沒辦過,其他家不只娶一個兒媳婦了,照著做不就行了。”

“你也不上心!老四不拿錢,沒彩禮咋娶媳婦?

就是娶個帶殘的、缺心眼的還得二三百呢,何況現在好人家的姑娘都要四百了,還得帶行李、炕琴啥的!”

“你和三兒媳婦先幫喜子看著,相成了結婚錢咱們出……”

“啥?你是不想家裏太平了吧?”

又不是一個兒子,一個孫子,敢開了這口子,其他幾家不鬧起來才怪了!

苗洪舉不慌不忙:

“你急啥,我不是還沒說完麽,錢,咱們先出,每年年底分糧就到大隊去給老四家結賬,啥時候錢還上,啥時候完。”

苗奶奶笑了:

“到底還是老頭子有招!中!那我就放心了!”

李老太太在茵茵家吃了一頓好吃的,老太太非常滿足。

女兒家過得好她就高興,何況對她比那幾個兒子都孝順,她還有什麽不知足的,只是卻不肯住下,堅持要回家,她不放心自己養的那些雞鴨鵝。

李麗娟只得開櫃收拾些東西叫她帶回去。

大列巴切了一半給苗奶奶,剩的這半個本來就打算給老太太的,放包袱裏。

肉罐頭拿一盒。

“媽這罐頭你別舍不得吃,到時也給孩子們嘗嘗!

餅幹和糖你自己吃,也不多,就別分他們了,自己也享受一把,都這歲數了,還想著誰。

還給你拿了根香腸,這東西放時間長了會壞,也得趕緊吃。對了,家裏糧食夠不夠吃?缺啥不?”

李老太太眼睛都直了:

“快別拿了!你這哪來這麽多好東西啊?

還有奶粉,我的天啊,這東西留著給茵茵或者你孫子喝,家裏又沒小孩子拿這個幹啥?老姑娘快別裝了,媽啥也不拿!”

“咋能不拿呢?茵茵她奶也給了的,家裏還有呢,你放心帶回去吧!”

李麗娟急了。

“你聽媽說,媽不拿,要真給,就等你過兩天有工夫了回去時再帶上,聽話,啊?”

李麗娟頓時明白老太太的意思了。

也不好再勸。

老太太這是要臉,從家裏給姑娘拿東西她樂意,卻不願意從姑娘家往回拿東西。

李麗娟回娘家帶著,那是給她自己長臉,叫外人看著好看,知道她孝順。

當媽的什麽時候都知道為兒女著想。

李麗娟停下手:

“那也行,我後天回去吧,也快兩月沒回去過了,正好看看我老弟。”

“好,那媽先走了!”

“等會兒媽,家裏買了個車子,讓於富騎車送你回去吧,以後想來叫人捎個信,讓你外孫子們去接你,坐車用不上二十分鐘就能到,省得自己走那麽遠怪累的!”

自行車已經見光了,對外就說是從茵茵姨姥家那邊走關系買來的二手車,只是保養得好,看起來跟新的似的,而且車還有點問題人家才賣的,旁人倒也沒起疑,只是羨慕,借車的人多。

“還買了車子?剛才我就想問了,家裏咋有這麽些好東西呢?這是在市裏買的麽?”

李老太太終於忍不住問了出來。

吃飯時她就發現了,姑娘和外孫女把好東西都給她拿出來,這一看才就明白姑娘家日子過好了。

“這事啊,有點覆雜,是茵茵意外幫了一個當兵的忙,人家從省城寄過來,感謝她的。”

李麗娟輕描淡寫道,這是全家商量出來的對外說法。

“哎喲,那我不是都吃上茵茵的東西了,我外孫女就是有本事!”

茵茵笑:

“是呢,以後姥還能吃著呢,不著急啊!”

說得大家都笑了。

“媽,家裏真的不缺糧麽?我們家足夠的,你別怕我們餓紮脖!”

“真不缺,糠面還留著呢,就是為了防止糧吃不到頭,叫人長教訓呢!”

李麗娟笑了起來:

“我老兄弟媳婦雖然過日子不太行,但勤快、人也幹凈,知道孝順,媽也別多挑!”

“我不挑,平時我也不說,反正就這點糧,年頭吃的好,年尾肯定得吃糠,她自己願意就行,我啥都能吃!”

老人家都有自己的智慧。

李麗娟卻心疼自己媽這把年紀還跟著吃糠面。

只能等回娘家時帶上些苞米面,希望她別不舍得吃才行。

“對了媽,我四弟和老弟要是想借車子,你就叫他們來借就行,可別直接拒絕。”

“行,媽不管你們姐弟的事。”

李老太太笑,顯然明白話中隱藏的含意。

要不怎麽說姑娘跟媽貼心呢,瞧瞧啥事都替她想到了。

然而在要送李老太太回二隊時,四兄弟爭了起來。

“大哥,你騎的不太熟,還是我去送姥吧,別你騎不好把姥摔了!”

苗於貴笑嘻嘻道。

苗於富搖頭:

“我騎得穩著呢,絕對摔不著姥的!”

苗於榮也想去送,難得開口:

“我騎的最好,還是我送吧!再說我勁大!”

“這和勁大小有什麽關系?

還是我送吧,我都想老舅和秀水了,正好去看看他們。”

苗於華搶著道。

向來讓著弟弟們的苗於富這回可不肯松口了:

“下次你們再送,媽剛才說了叫我送,你們別爭了!”

幾兄弟才不聽他的。

好容易能摸著回車子,當然都想多騎騎了。

這車子一拿出來,就被苗學松寶貝著,不讓他們多騎,生怕給摔壞了。現在難得有機會可不都搶了。

李老太太笑得合不攏嘴,只當外孫子們和她親了。

“昨天去你老姨家都沒吃飯就回來了?”

“沒有,學松和茵茵坐晌午車回來的,吃啥飯!”

李老太太搖頭:

“你老姨那人啊,瞧不起咱們這一支,要是那幾家孩子去肯定得留飯的。

你那幾個姨、和舅舅都是工人、老師,如果當年搬過來時不選擇下鄉,留在廠子裏,是不是日子能過得松快些,孩子們也更容易找個工作!”

提到這,老太太就有些後悔。

她們是從安寧省過來的,當時是安寧林場的,分到這邊工作不好分,就有買斷一說,國家一個職位給三百塊錢,支援農村建設。

姥姥和姥爺就接了錢,在二隊安了家成了農民,一是為了響應國家號召,再就是家裏窮,還那麽多小子得娶媳婦,就用這錢給幾個兒子娶媳婦了。

現在想起來卻後悔了,看看她的兄弟姐妹們一個個的吃供應糧,家裏子女也都有工作,打扮體面,只自家孩子都在農村種地。

“都過去幾十年了,媽還提它幹嘛!既然不住,那就趕緊走吧,一會兒天黑了不好走道。”

李麗娟忙打岔。

“行,茵茵後天和你媽一起去姥家玩!”

“好,姥慢走!”

送走了姥姥,茵茵正想要叫老哥陪著去金勝衣家,就見到巧蘭爹過來了。

“三哥,吃完飯了?”

“吃完了,梆子來了,快坐,抽煙!”

苗學松讓人坐炕邊上,將煙簍子遞了過去。

巧蘭爹黃梆子也不客氣,自己卷了個煙卷點著:

“過來想問問三哥,你明天有工夫沒?”

“明天?明天上午要上大隊開一會兒會,咋的,有啥事不?”

黃梆子背有些駝,總是低頭,聽到他問不好意思道:

“我明天繕房子,想問你有工夫沒,搭把手。”

“嗐,我沒工夫不還有於富幾個麽?

都是鄰裏鄰居的,咱倆還從小一塊長大,哪用得著這麽客套,沒事,我明天叫幾個小子過去幫忙。”

這對苗學松來說根本不是啥大事。

黃梆子總算是擡頭了,感激地看向苗學松:

“還是三哥仗義,不會因為我沒兒子瞧不起我,也不背後笑話我!”

“你看你說的都啥話?沒兒子咋的了?姑娘不也是自己生的?女婿也是半個兒嘛!對他們好點一樣的。”

黃梆子搖頭:

“那不一樣的!不一樣的!”

住得近,大家都習慣了他在這方面的固執了,能勸早就勸好了,此時也沒人多勸他,說了些雜事,黃梆子就回家了。

一邊走,一邊還在心裏自卑著。

他只比苗學松小一歲,現在看苗學松孫子兩個,還一個快生了,四個大小夥子活蹦亂跳的,把他眼饞得沒法。

只可惜他這輩子是不會有人叫他爺爺了!

第二天一早吃過飯,苗學松就去大隊開會了。

苗於富四兄弟去黃家幫忙繕房子。

巧蘭過來將茵茵也叫了過去。

茵茵到時,都已經忙活上了,這才發現幫工的都是左鄰右舍的。

悄悄拉了巧蘭道:

“巧蘭,你大伯和老叔家都沒人過來幫忙麽?”

巧蘭冷笑了聲:

“昨天晚上我爹都過去報過信了,今天早上我奶就過來說她要扒炕,我大爺和老叔都去給她扒炕了,沒工夫過來幫我家繕房子。”

茵茵:……

她家因為她著苗洪舉和苗奶奶的得意,連帶的爹媽也被爺奶另眼相看,算是被偏心的,還真從來沒體會過這種被針對的感覺,一時間倒是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。

倒是巧蘭自己笑了:

“行了,別說這些了,走,跟我去房東,你陪我說說話!”

端著菜盆子去房東洗菜,時不時還能看一眼外面忙著的人。

“你家這忙起來也快吧?”

以茵茵的經驗來看,應該一上午就能繕完。

果然巧蘭點頭:

“上午就能弄完,其他的自己家人收拾就行,只用準備一頓飯好弄。巧枝你拿雞上哪去?”

巧枝臉色難看,撅著嘴:

“爹說奶家幹活不能過來吃飯,叫媽把雞剁一小半給奶家送去。”

巧蘭默了下:

“爹考慮不周全,奶家扒炕都是灰咋做飯?還是咱們燉熟了再給她送吧!”

巧枝眼睛亮了:

“還是四姐說的有理!那你去跟咱爹說去!”

快活地扭頭又回了廚房。

茵茵覺得有趣,不禁笑了。

看來哪家都是小的能偷懶,有心眼啊。

“你打算到時都給你奶裝土豆麽?”

做熟的雞,可不一定送什麽了。

巧蘭也笑:

“就一只雞,這麽多鄰居好心來幫忙,本來就不夠看,再送出去,桌子上還有什麽像樣的?

還不是叫人家笑話,我爹只想到孝順我奶,沒想到這點。”

她們家和茵茵家不一樣,就是不求人,有事自家也能做,他們家可不行,不和鄰居打好關系,像今天這樣的,誰來幫工?

與其給她奶和大爺、老叔家孩子吃了,還不說她們好,不如給幫工的人吃呢,人家還會和氣些,下次請人幫忙能痛快些。

茵茵可沒打算在黃家混飯吃,和巧蘭說了會兒話,找個借口就回家了。

此時幾輛軍用大卡行駛在路上,揚起一陣陣灰塵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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